“我们成立了很多军团,也有其他公司相继成立了军团,您怎么看待这种模仿现象呢?”
在最近华为新员工座谈活动上,华为常务监事陈黎芳回答该问题时表示,军团不能说是华为创造发明的,而是受谷歌启发。我们不会刻意地做经验分享,如果对其他组织、企业有价值,没有什么不好。
正如阿里巴巴在互联网公司掀起过的一股“中台”的建设潮,华为军团组织的成立,也引发了一批国内发力政企业务的企业效仿,包括三大通信运营商以及网安龙头奇安信。
随着行业数字化趋势愈发明显,大量企业都希望在ToB/ToG市场“掘金”,实现业务收入的提升。而军团这种面向行业的灵活的组织形式,被认为能快速集结企业内部横向资源,缩短产品更迭周期,更好满足行业客户个性化需求。
华为军团:为商业成功负责
“和平是打出来的!”去年10月,华为在松山湖园区举行首届军团组建成立大会,创始人任正非带来激情澎湃的讲话,亲自为300余名军团将士鼓劲。当时有华为员工评论称:“这次大会规格之高、场面之壮观、氛围之热烈,刷出了新高度。公司军团运作的决心可见一斑。”
随后,华为在今年3月30日、5月26日分别成立了第二批及第三批军团/系统部,涉及电力数字化、广域网络、数字金融、机器视觉等多个方向。
来自华为某军团的陈月(化名)告诉搜狐科技,每个军团内有研发、交付、销售、营销等多个职位的员工。“面向行业的解决方案中往往会涉及到多个部门的产品技术,军团可以把这些内部资源横向整合起来。“
她表示,以前有方案涉及到其他部门,如果他们觉得我们的诉求不是特别优先,需求排序就向后了,一套方案往往需要走过很长的链条才能落地,现在是把这个链条变短了。
军团的人从何而来?陈月表示,军团中的部分员工是“身居两职”。比如华为会从诸如无线产品线等部门中拉一部分研发员工专门支持军团,那么他们既要考虑原本自己岗位的事情,又要考虑军团的一些需求,汇报上则需要双向汇报,所以工作量会有所增加。
“但军团面向行业客户提供的一系列方案,往往是在原本产品、技术的基础上,针对特定场景的优化或定制,所以不存在重复造轮子。”
事实上,军团并非华为首创。任正非表示,军团的说法来自于谷歌,华为是向Google学习的。“军团就是把基础研究的科学家、技术专家、产品专家、工程专家、销售专家、交付与服务专家全都汇聚在一个部门,缩短了产品进步的周期。”
据了解,Google有一个神秘军团——由博士组成的军团。当时有3万多员工的微软,创新却比不过不到两千人的Google,原因在于微软的开发模式没有Google效率高。微软700多名研究员基本都是博士,但他们的研究和微软的开发相脱节,而Google则是研究和开发不分家。
“如果某一领域的军团组建,没能‘多打粮食’,该业务线很可能就要裁撤。”按照华为构想,军团作战通过打破现有组织边界,快速集结资源,穿插作战,对商业成功负责,为公司多产粮食。
运营商为何掀起“军团”建设潮?
华为之后,军团组织便如同“雨后春笋”,在运营商组织体系内冒了出来。其中中国移动和中国联通明确建立了“军团”,中国电信则是以“产业研究院”的形式试水。
有行业人士指出,三大运营商军团的形式各有迥异,但组织模式基本一致,即集团统筹管理,专业公司提供能力和产品,省市公司负责市场和客户关系。
5月17日,中国联通宣布面向重点行业成立九大行业军团,主要由中国联通省级分公司以及联通数科、联通智网负责。
中国联通董事长刘烈宏指出,中国联通成立了9大行业10大军团,布局了17家专业子公司和19家产业互联网公司,可以纵向穿透、快速响应需求,横向多专业协同、整合资源,贴身服务客户。
联通军团并非“从零到一”搭建,从实际载体来看,部分军团是由专业子公司升级组建。比如智慧矿山军团依托联通(山西/山东)产业互联网有限公司组建,由山西省分公司以及山东省分公司负责。中国联通智慧法务军团基于联通 ( 四川 ) 产业互联网有限公司升级组建,由四川省分公司负责。
联通智慧法务军团的严兆(化名)告诉搜狐科技,前些年中国联通陆续设立很多专业子公司,包括产业互联网公司,去面向各个产业去做信息化。在这个过程中各地积累了不同的特色和差异。
从公司升级为军团,改变的不止是名字,更有组织架构的调整,以及业务思路的转变。严兆透露,“我们原来更偏向于底层能力,比如说在部门的设置上,以前是按云计算、物联网、大数据来进行划分,但现在架构设置更偏向行业,包括数字政法事业部、法务客户部等。”
“以前业务逻辑是从技术出发,现在是从行业客户需求出发。”严兆表示,以前思考的是人脸识别、语音识别这些技术可以在哪些场景应用,现在更多关注客户的业务到底是什么样的、跟技术如何融合。
严兆指出,升级为军团后,集团内部在全国范围的资源调度有一定的优化,行业经验更容易复制和推广。
中国移动也成立了军团,但又不止于军团。4月28日,中国移动提出“链军特”战略,所谓“链军特”,指的是“行业链”“军团”和“特战队”。
随后中国移动成立矿山军团、电力军团、智慧园区军团、智慧医院军团,由军团长带领3类专家(行业专家、方案专家、技术专家)组成,涉及政企事业部、上研院等专业公司以及省公司。
中国移动在军团模式中还引入了指挥部和作战队/特战队的概念。在首批四大军团中,共有上研院、成研院、中移动物联网三家牵头单位,充当类似于“指挥部”的角色,负责制定一省一策专属作战方案,协助地方一线作战队攻克行业技术问题。
在中国移动政企事业部副总经理魏冰看来,军团是中国移动直面竞争、切入行业、抢占市场的一支能打单、多打单、打大单的5G铁军。
中国电信并没有明确提出军团的概念,而是在集团政企信息服务事业群下行业事业部的基础上,成立政法公安、农业农网等12家产业研究院。
从管理模式上,中国电信将旗下系统集成有限责任公司更名为“中电信数智科技有限公司”,对产业研究院进行管理。政企信息服务事业群下行业事业部现有人员工作关系注入数智科技公司,总裁兼任产研院负责人,实行市场化薪酬,其政企信息服务事业群岗位、OA工号及相应权限保持不变,行业事业部统筹职责保持不变。
据媒体报道,中国电信的产业研究院负责整合中国电信专业公司的研发力量,推动行业共性技术突破。产业研究院与政企行业事业部则实行“一套人马、两块牌子”,其中政企行业事业部直接面向市场,这样的做法可以打通研发和市场两大关键领域,让研发人员进一步靠近用户。
直指政企,数字化转型市场达万亿级别
事实上,华为、运营商对组织架构进行升级的背后,是对政企市场这块大蛋糕的渴望。
随着云计算、人工智能、大数据等技术愈发成熟,政府、教育、医疗、金融等各行各业都在不断向数字化、网络化和智能化的方向演进。IDC报告指出,未来五年是数字化发展的黄金时期,中国2022-2026年数字化转型总支出将达到2.38万亿美元。
从华为、运营商的财报数据可以看出,传统个人市场收入呈现出增长乏力的特征。政企市场收入占比较小,但增速十分迅猛,为企业带来新的增长活力。
中国移动去年政企市场收入达到1371亿元,同比增长21.4%。中国电信去年产业数字化业务收入达到人民币989亿元,同比增长19.4%。中国联通产业互联网业务收入同比增长28.2%,达到人民币548亿元。
与之对比的是,三大运营商个人市场收入仍“挑大梁”,但增长陷入停滞。中国移动去年个人市场收入同比增长1.4%,中国电信去年移动通信服务收入同比增长4.9%,中国联通去年移动服务收入同比提升4.8%。
而华为由于受到美国制裁,原本挑大梁的消费者业务受到巨大打击,去年收入同比下滑49.6%。为应对挑战,华为向政企市场发力,去年其企业业务收入同比增长2.1%,是三大业务中唯一保持增长的板块。
目标市场变了,组织架构也不得不变。与C端消费者不同,政企客户对产品、方案的定制化、个性化需求尤为突出,这意味着企业组织体系需要达到非常高的效率,才能更好满足客户核心诉求。
正如前文中提到华为希望以灵活机动的军团提升运作效率、缩短管理链条,移动、联通成立军团,电信成立产业研究院,也均是希望通过组织架构的升级,来更高效率地满足政企客户需求。
有行业人士认为,此前运营商省公司、产研机构的配合效率并不高,因为组织架构的排位是并列的,但军团模式是给予军团长调度资源的权力,方便快速响应客户需求。
StrategyAnalytics服务提供商团队总监杨光告诉搜狐科技,行业市场千差万别,每个项目都是不一样的。华为与运营商都是希望能把企业积累的技术、经验、知识总结起来,变成可复制的方案,向不同的行业推广,争取降成本、加快交付周期,这样才能赚钱。
“军团”与“军团”也有不同
虽然上述企业升级组织架构的目标都是希望拿下政企市场,但运营商军团与华为军团之间也存在一定差异。
严兆认为,华为军团没有“公司”这一实体组织来承载,而中国联通的每个军团都基于各省市公司或专业分公司,比如智慧法务军团基于联通 ( 四川 ) 产业互联网有限公司升级组建,所以财务、人力体系都是独立的,可能部分资源调度更方便。
通信专家付亮告诉搜狐科技,与华为军团相比,至少中国电信和中国移动更注重面向行业的部门和地方运营商的合作以及利益分配。
“之前在面向普通用户方面,中国电信和中国移动的基地模式以及公司化运作都已取得过明显成效,新模式更像是基地模式适应行业需要的演进。”付亮说。
早在2010年,中国移动便开创过基地模式,即集团总部选择条件合适的基地省,做研发和运营试点,一旦成熟便在全国铺开,比如在在四川设立无线音乐基地,在上海设立手机视频基地,后被中国联通、中国电信效仿。
付亮认为,与华为激进的收入增长目标、攻击性较强的狼性文化相比,中国移动、中国电信更注重行业生态的建设、产业上下游的合作。
有行业人士不看好电信运营商的军团模式是因为,这种合作是临时的协调小组模式,在松耦合模式下面,激励、分配机制的改进有限。
“叫什么名字不重要,关键还看后面实际操作。”杨光表示“没有军团之前,大家也在做行业市场的业务,内部也有一些方法去协调各部门参与,只不过现在重新起了名字叫军团,也会调配一些资源。但如果以前固有的问题没有得到有效解决,那变化不会特别大的。”
对于华为、运营商来说,军团组织的建立是向行业市场发起“猛攻”的信号。但组织升级对相关业务收入的提升具体有多大影响,多位行业人士均认为还需要等待时间的检验。